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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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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選

回?到立政殿, 皇後臉色仍舊白得嚇人,慕容女官趕緊倒了一盞參茶遞過去?,終究氣不過小聲嘟囔:“陛下算是被狐媚子勾了魂, 竟然連采選都不願意。”

皇後喝下一口參湯,以手扶額:“若不是因那外室之故,本宮何嘗想為陛下納新?人。”

後宮人越多越難管, 她怕自己吃不消,卻又不甘心找人協理,分她的權。

太子未成年?, 還?需要她這個母親的庇護, 她不敢有絲毫懈怠。

可陛下對?那外室如此上心,大有愛屋及烏的架勢,誰跟那外室走得近誰便能得到好處, 千金公主如此, 韋昭儀也是如此,長此以往, 必生肘腋之患。

逼得皇後不得不出此下策, 可陛下對?采選明顯不感興趣,這?個下策的效果?恐怕不會太好。

皇後疲憊地靠躺下去?,眼睛卻盯著?慕容女官, 一眨不眨:“陛下不上心, 太上皇那邊倒是很上心,要好好擬定人選, 千萬別出什麽差錯。”

慕容女官怔了怔,采選名單一般由內侍省擬定上報皇後, 再由皇後酌情添減,與她什麽相幹, 皇後為什麽一直盯著?她看,怪瘆人的。

直到皇後咳起來,說身上不舒服要靜養,慕容女官方才心領神會:“娘娘放心養病,下官必然盡心竭力為娘娘分憂。”

宮裏很快傳出采選的消息,內侍省循例擬定入選名單呈給皇後,皇後生病需要靜養,便把添減人員的差事交給了尚宮局和慕容女官。

在慶善宮的流光蔻丹火遍皇宮乃至京城貴女、貴妃圈的時?候,遠在利州的武家迎來了一位天使。天使告訴武家人年?僅八歲的武珝在采選名單上,讓他們趕緊給武珝收拾東西,三日後隨他啟程回?京。

武家人幾臉震驚。

哪怕是在前朝,荒淫無道的煬帝當政時?,采選秀女的年?齡也在十三歲左右,八歲入選是個什麽情況。

楊夫人急得團團轉,家主只有一個庶女,已經被她當成替身給珝兒擋了災,對?外宣稱病逝。

名義?上的武珝已然病逝,真珝兒改名武羽,她上哪兒再弄一個武珝去?參加采選?

情況她都與天使說過了,可天使並不買賬,硬說武珝還?活著?。

楊夫人愁得吃不下睡不著?,頭發一把一把地掉,她生的三個女兒,最大的才九歲,還?未成年?,怎麽可能送進宮去?伺候陛下?

便是她舍得,萬一年?紀小不懂事唐突了陛下,武家哪裏吃罪得起!

武士彟比楊氏還?愁,兩天過去?胡子都花白了,陛下派人帶走了他的長女,還?特意寫信過來詢問,他知?道楊氏那天掉了包,害怕被治罪索性將錯就錯,沒有說出實情。

如今天使上門要人,怕不是陛jsg下發現了什麽,都怪楊氏那女人,成事不足敗事有餘。

所以面對?楊氏的抱怨,武士彟忍了又忍,還?是沒忍住與她大吵了一架。沒想到楊氏居然敢跟他動手,武士彟這?回?也沒慣著?,直接打了回?去?,把楊氏打得鼻青臉腫才算出了心頭惡氣,警告她趕緊給珝兒準備行?裝,三日後隨天使進京。

楊氏是前朝貴族,平時?很端著?,偏武士彟從前只是一個木材商人,楊氏過門之後,對?武士彟百般地看不上,動不動就抱怨他沒本事,不能給自己想要的生活。

武士彟都忍了,每次她抱怨過後武士彟總會對?她比從前更?好,誰知?這?一次她不過擰了他兩下,他竟然動手打她,拿腳踹她,差點要了她的命。

打完人,武士彟還?警告她,不許她再插手采選的事,口口聲聲要把珝兒送進宮。

新?帝生得儀表堂堂,天人之姿,上馬能安邦,下馬能治國,文武雙全堪稱完美,朝臣們恨不得削尖了腦袋把女兒送進宮,她也不例外。

可珝兒實在太小,且李淳風給珝兒算過,珝兒十四歲進宮才能有大造化,提前難免損了運道。

她生在楊家,是前朝丞相之女,可惜命不逢時?,正趕上朝代更?疊,被太上皇指給死了老婆的武士彟做續弦,這?輩子沒什麽指望了。

於是便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三個女兒身上,好在武士彟長相沒拖後腿,三個女兒都出落得似嬌花一般,尤其珝兒,龍頸鳳瞳,有大貴之相。

不敢想李淳風批的什麽女主天下,珝兒怎麽也得混個母儀天下吧。

聽說皇後自從生了九殿下,一直病著?,天知?道還?能活幾年?。

再等上幾年?,她的珝兒正好到了參加采選的年?紀,到時?候皇後殯天,陛下才過而立之年?,春秋正盛,何愁不能一飛沖天。

所以她必須等,不能提前送珝兒進宮,正在楊氏搜腸刮肚想主意的時?候,楊豫之的書信到了。

展開書信,雷劈震驚,武羽沒死,誤打誤撞被陛下所救,然後以身相許成了陛下的……外室?

這?是什麽狗屎運!

繼續讀,再被雷劈,外焦裏嫩,陛下被武羽勾了魂,天天往慶善宮跑,根本不進後宮,連最得寵的楊淑妃都失寵了。

楊淑妃都失寵了啊,就憑武羽?

信中說楊淑妃急於覆寵,便派人將武羽的名字暗戳戳添進了大安宮的采選名單,打算將計就計把武羽名正言順獻給太上皇。

信的末尾,楊豫之懇請楊氏趕快進京,以嫡母之名配合淑妃此舉,事成之後好處多多。

楊氏讀完便把書信燒了,立刻吩咐人收拾行?裝,她要帶著?女兒們一起回?娘家省親。

武士彟聽說了楊家來信的事,正好天使要接走珝兒,珝兒年?紀太小,路上有母親姐妹作?伴更?穩妥些?,於是爽快地同意了。

同時?快馬加鞭寫了一份請罪的奏折呈了上去?,靜候陛下處置。

奏折很快呈到禦前,李世民展開看時?,只見武士彟老老實實承認了自己的欺君之罪,態度誠懇,並表示願意將嫡次女武珝獻給他。

“早幹什麽去?了!”李世民將奏折扔在一邊,不聞不問。

明年?要對?突厥用?兵,事關便橋之恥和大唐今後邊境的安穩,李世民沒空兒搭理武士彟。

甚至連采選名單都沒時?間看上一眼,便吩咐人送去?大安宮了,太上皇最愛采選,便讓他先?選好了。

後宮嬪妃的終選,他也不想參加,全權交給了皇後。

采選名單由皇後親自送去?大安宮,李淵細細看過,指著?名單問皇後 :“這?個武姓的小娘子是誰?”

就知?道什麽都瞞不過太上皇,皇後才苦澀地張開嘴,太上皇手中的名單早被張婕妤一把扯了過去?,聽她陰陽怪氣道:“哎呦,這?個武小娘不是陛下養在慶善宮的外室嗎?怎麽,陛下玩膩了,賞給太上皇湊數?陛下還?真是天下第一等的大孝子呢!”

太上皇在位時?,張婕妤最受寵,為人嬌蠻任性,做事心狠手辣,卻沒什麽腦子。

見張婕妤給自己找好了借口,皇後只是微笑?,什麽都沒解釋。

張婕妤以為自己猜對?了,摟著?太上皇撒嬌:“太上皇,別人不要的玩意兒,您當真想要嗎?”

如果?可以,她真想把這?一沓名單都撕了,讓太上皇一個都選不成。

當年?受寵的時?候,她還?幻想過當皇後,誰知?玄武門宮變之後,太上皇被逼退位,她徹底沒了指望。

宮裏從來都是只聞新?人笑?,不見舊人哭,她可不想連太上皇那點最後的寵愛也被人奪走。

陛下在慶善宮養了外室,大安宮這?邊早得了消息,張婕妤聽說那外室極會勾人,盛寵時?勾得陛下無心後宮,天天往外跑。

太上皇總說陛下天生冷情冷性,就是一塊捂不熱的石頭,張婕妤也不是沒有存心勾引過。哪怕石頭捂不熱,到底長得養眼,可勾來勾去?,當時?的秦王越發不拿正眼看她,倒是齊王李元吉對?她生了不該有的心思。可李元吉太醜,她看不上,只與太子李建成有過幾夜銷魂。

如陛下那樣的頑石都能被勾動,更?不要說太上皇這?個老色批了,她真怕太上皇會跟著?淪陷。

李淵看看懷中的張婕妤,又看皇後,笑?著?說:“這?名單拿回?去?再斟酌一下。”

姜還?是老的辣,不把她拖下水,太上皇看樣子是不會上鉤的,皇後笑?道:“此女雖曾養在外頭,倒也是官宦人家的娘子,出身清白,且種得一手好菜果?,便是太上皇還?誇過呢。”

李淵不為所動:“那女子千好萬好,二郎為何不要?”

不過一個外室,便是他收了,也算不上父子聚麀,可二郎這?人生性狡詐,李淵怕他利用?這?個外室算計自己。

他連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都下得去?手,不但殺人,還?屠人滿門,可憐東宮和齊王府幾百條人命,最後只活了一個齊王妃。

玄武門的血水把護城河都染紅了,半月不曾褪色。

皇後垂眸,慢悠悠端起茶盞飲了一口,慕容女官趕緊接話:“下官曾去?慶善宮看過,那外室不過八九歲的年?紀,卻生得雪膚花顏,看人時?眼睛裏都長著?鉤子。”

見太上皇眸光似有松動,慕容女官再接再厲:“下官找人看過那外室,都說她的媚態與生俱來,是天生的尤物,拿來采補最好不過。”

玄武門宮變之後,太上皇越發怕死,把所有延年?益壽的方法都用?上了,最愛采陰補陽。

按照那些?江湖術士的說法,采陰補陽,用?十歲以下的女童最為合適,太上皇大為心動,可陛下拘著?不讓,這?才作?罷。

“此話當真?”李淵控制不住地心動。

氣疾和風疾之苦年?紀越大越明顯,年?輕時?忍幾日便過去?了。六十歲之後持續發作?,腦袋好像被人用?利斧劈開,眼前混黑一片,痛起來要大半個月才能緩解,吃不下睡不著?。

幾乎所有辦法都試過了,唯有采陰補陽勉強有些?效果?,至少釋放的快感能沖淡那種令人窒息的痛處,讓他能享受到片刻歡愉。

也算苦中作?樂了。

所有人都以為他好此道是為了延年?益壽,只有李淵自己知?道,如果?可以,他恨不得立時?死掉,結束這?種生不如死的日子。

可二郎夫婦不會讓他死,張氏和尹氏也不會讓他死,便是他想死都死不成。

慕容女官經常陪皇後過來給太上皇請安,與張氏和尹氏身邊服侍的關系很好,自然知?曉太上皇的癖好,果?然一語正中紅心:“下官親眼所見,不敢欺瞞太上皇。”

屋外陽光刺目,屋內皇後指甲上的蔻丹更?刺目,刺得李淵頭暈眼花,額角一抽一抽地疼。多年?的經驗告訴他,再刺下去?,剛剛才痊愈的風疾可能卷土重來。

“好啊,難得二郎一片孝心,皇後看著?辦吧。”李淵閉上眼,揮手送客。

宮裏采選的消息傳出來,可把吳珝忙壞了,根本沒時?間研發新?的化妝品,流光蔻丹天天賣斷貨,售價從一瓶十兩金一路瘋長到二百金,熱門色號在黑市更?是一度炒到三四百金。

買不到,根本買不到。

吳珝想過流光蔻丹必然熱銷,卻沒想到有一日能賣斷貨,她問千金公主:“公主,長安有錢人這?麽多的嗎?”

千金公主剛拿到分紅,笑?吟吟說:“誰讓陛下喜歡呢。”

吳珝想想也對?,宮裏的娘娘對?流光蔻丹愛不釋手,恨不得一口氣集齊全部色號,原因只能是陛下喜歡。

所以采選的消息一經傳出,宮裏的娘娘們自然而然成了流光jsg蔻丹的免費推廣大使。參與采選的姑娘,誰不想飛上枝頭做鳳凰,所以砸鍋賣鐵也要買到陛下喜歡的蔻丹,以此吸引陛下的目光,爭取留在皇宮。

日子一天天過去?,等到京城這?撥銷售熱潮稍有平息,全國各地應征而來的秀女也到了,於是流光蔻丹再次脫銷,再次沖擊更?高價,再次變得一瓶難求,再次被人拿到黑市上炒作?。

吳珝再次忙到腳打後腦勺,數錢數到手抽筋,此時?千金公主的那個小院裏種滿了鳳尾草,韋昭儀在慶善宮分得的小院也種滿了鳳尾草。

還?有各處值房的院子,宮人們居住的院子,能長草的地方幾乎都種上了鳳尾草,原本陳舊古樸的慶善宮忽然變得生機勃勃,五彩斑斕。

如果?此處不是皇家離宮,吳珝都想把慶善宮改造成度假村了,在無數鳳尾草的襯托下,慶善宮一步一景,如夢似幻。

“翡翠,快點把熬好的草汁分瓶裝好,我要進屋配料了。”

吳珝話音才落,前院忽然亂起來,許女官焦急的聲音傳來:“這?裏是左武衛大將軍的院子,你們怎敢硬闖,就不怕……”

“讓開,我等奉了閻尚宮之命,過來接秀女武氏入宮采選!”一道幹澀刻薄的女聲打斷了許女官的話,聽上去?十分不客氣。

許女官不信,可對?方有采選文書在身,還?有宮裏的令牌,由不得她不信。

莫非陛下不想裝秦瓊了,打算利用?采選的機會接武小娘進宮,給她位份?

若是這?樣,尚宮局的人不該如此兇神惡煞,不像是來接人進宮,倒像是來押解囚犯。

事出反常必有妖,可對?方手續齊全,許女官沒有理由阻攔,只得將尚宮局一行?人請到後院說話。

尚宮局的人見到吳珝還?算客氣,廢話沒有先?出示了采選的手續和令牌,盡管吳珝聽到了剛才許女官與尚宮局為首女官的對?話,見到這?些?還?是有點懵。

如果?她沒記錯,原主今年?才十二歲,唐朝采選,最小好像也要十三歲吧。

“這?位女官是不是有什麽誤會?”吳珝用?眼神示意許女官送禮,許女官手腳麻利地抱來一盒流光蔻丹,當差的每人分到一瓶,為首的崔女官一下送了半盒,那半盒全是熱門色號。

現在給女人送禮,送流光蔻丹比金銀都好使,一瓶流光蔻丹坊間已然炒到了三百金,三百金啊!

拿在手上的哪裏是蔻丹,分明是沈甸甸的金子,宮裏的娘娘位份低些?的都買不到貨,她們居然白得了一瓶!

崔女官一人獨得半盒,就這?半盒抵得上她十幾年?的俸祿了。拿人手短,崔女官再張口,聲音都比剛才輕柔了幾分:“小娘子的名字在采選名單之上,名單和令牌小娘子已然過目,請小娘子隨本官回?宮覆命。”

吳珝眨眨眼:“崔女官,奴家今年?不過十二歲,應該不到采選的年?齡吧?”

許女官也說:“是啊,崔女官,按唐律女子不到十三歲,不得參與采選。”

崔女官本不欲多言,奈何那半盒流光蔻丹誘惑實在太大,收了人家的禮多說兩句也沒什麽:“本官過來之前,采選天使已然去?過利州,令尊同意讓小娘子入宮待年?。”

吳珝不解地看向許女官,許女官點點頭:“入宮待年?便是內定,參加采選不過走個形勢,可不受年?齡限制,先?入宮,等到成年?侍寢。”

還?有這?個說法,吳珝一整個大無語:“可我是阿耶的庶女,庶女也能參加采選嗎?”

反正她不想進宮,不想給人做妾,皇帝也不行?,太宗皇帝也不行?,哪個皇帝都不行?!

崔女官一怔:“如今令堂就在京城,她說小娘子雖是庶出,卻早已記在她名下,不能算是庶女。”

都是什麽時?候的事,吳珝仰頭望天:“可我還?是左武衛大將軍秦瓊的、的……”她到底是他什麽人?

好像什麽人都不是,她與秦瓊只是房客與房東,佃戶與地主的關系,偶爾有些?小暧昧罷了。

“我是秦瓊的朋友,一直借住在此,馬上要離開了,能否容我點時?間給他寫封信辭別。”歷史上長安城的所有宮殿都被人一把火給燒了,後世仰望大唐,全靠想象,如今有機會參觀,吳珝倒是很樂意過去?看看。

采選的時?候沒準兒還?能見到太宗皇帝和長孫皇後這?對?鶼鰈情深的明君賢後,想到這?裏,竟然還?有些?期待。

至於入宮待年?什麽的,她不願意太宗皇帝總不至於為難一個小姑娘,出宮的辦法有很多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
不過她忽然離開,還?是要正式通知?秦瓊一聲的,這?段時?間他都沒過來,她也忙著?自己的事,房租和地租還?沒來得及結算,是時?候算算清楚了。

她早晚要回?來,院子還?會繼續租,這?點也要跟秦瓊說明白。

可崔女官聞言搖搖頭:“如今采選的秀女都已住進皇宮,只差娘子一人,請娘子不要為難本官,即刻隨本官進宮。”

來之前,崔女官也是做過功課的,陛下假托秦瓊之名養外室,這?麽多人都幫著?隱瞞,她也沒必要點破。

為何要把陛下的外室獻給太上皇,閻尚宮給出的說法是陛下膩了,而太上皇喜歡,便順手送了。

外室而已,說白了就是一個玩意兒。

武家小娘子這?入宮待年?,入的不是皇宮,而是大安宮,陛下對?采選不感興趣,太上皇卻一直盯著?呢,稍有遲緩便要降罪,她哪裏吃罪得起。

讓那麽多人等她一人確實不好。吳珝簡單交待了許女官兩句,吩咐她等秦瓊過來幫她轉告,就說這?院子她還?會繼續租,房租、地租結算的事也一並交給了許女官。

最後吳珝走進寢屋,把手洗洗幹凈,拍了拍小白的腦袋:“小白,我出去?玩兩天,你在這?裏好好看家,等我回?來。”

小白戀戀不舍地看向她,吳珝笑?笑?:“過幾天我就回?來了,你要乖乖的,別跑出去?嚇人。”

小白嗚嗚兩聲算是答應了。

再出門,平地起風,烏雲大片大片地壓下來,遠處天邊滾起了悶雷,等吳珝被人扶上馬車的時?候,外頭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。

下雨了,秦瓊會過來泡湯泉吧。到底是沒緣分,她在這?裏的時?候,秋高氣爽半滴雨都不肯下,她要離開時?卻下起了雨。

“下雨了,娘子快些?上車,不要染了風寒才好。”崔女官提醒道,大安宮那邊催得急,她不敢耽擱。

路上風急雨驟,很是難行?,行?人稀少,即便如此還?是有人策馬在雨中疾馳,聽見馬蹄聲吳珝撩起車簾朝外看去?,只能看見馬蹄濺起的一片水霧。

馬車走走停停快一個時?辰才趕到,疾風驟雨中吳珝被人攙扶下車換軟轎,換轎子的時?候不慎弄濕了鞋襪,立刻有宮女模樣的人拿來嶄新?的伺候她換上。

皇宮講究就是多,然而更?多的講究還?在後面。

進宮之後先?進浴房,仔細梳洗了一番,負責搓澡的宮女堪比東北大姨,被搓掉了二兩泥加一層皮的吳珝換上華貴的宮裝,發髻插滿各式釵環,終於被人扶進了某一處宮殿。

呃,怎麽說呢,宮殿有點小氣,與吳珝想象中的不一樣。

被要求盯著?腳尖走路,鞋尖踢裙擺要踢出一朵花來,腳上踢著?頭上的步搖不能亂晃,以輕輕擺動為宜。

一邊盯著?腳尖,一邊邁著?小碎步踢裙擺,還?要分心關註頭上步搖,越發堅定了吳珝不能留在皇宮的信念。

天天這?樣走路,眼睛不夠用?不說,頸椎遲早也會出毛病。

“你便是武士彟的女兒?擡起頭來讓朕瞧瞧。”吳珝只顧想自己的,已然進到殿中都未察覺,就這?樣被一道蒼老虛浮的男聲嚇了一跳。

將她攙扶進來的宮女站在身後小聲提醒:“跪下行?禮,擡頭。”

可惜晚了,吳珝已然被嚇得擡起了頭,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跟聲音差不多的蒼老虛浮的面容,細看五官清秀卻鋒利,不難想見年?輕的時?候應該是個美男子。

只不過此時?鶴發雞皮,眼圈發青,眼袋大到戳腳面,又把吳珝嚇了一跳。

記得秦瓊跟她說過,太宗皇帝與他差不多的年?紀,秦瓊還?不到而立之年?,看著?也比同齡人年?輕不少,太宗皇帝這?是受過什麽摧殘嗎,怎麽二十幾歲老成這?樣了?

說七十歲她都信。

李淵瞇了瞇眼,果?然極美,嫩到能掐出水來,體態嬌小,身形纖細又豐滿,確實是個尤物,也是采陰補陽的上上之選。

更?為難得的是,一雙水杏眼十分靈動,會說話一樣,jsg看見他之後一點一點睜大,一點一點睜大,最後變得滾圓,活潑可愛得緊。

難怪把冰山似的二郎都給拿下了,讓他委實癡迷了一陣子,把後宮都忘了,有事沒事便跑去?慶善宮泡湯。

不過冰山就是冰山,皇後那樣有手腕的女人都拿不下,更?不要說一個未經世事的小丫頭了。

想起二郎那個不肖子,李淵心裏就來氣,連帶著?剛剛升起的那點欲念都被沖散了。

果?然跟他八字不合,他這?個年?紀來點欲念容易嗎,沒有欲念如何采陰補陽?

哎,又得服藥了!

吳珝楞了半天才聽見背後宮女的提示音,趕忙跪下:“臣女武珝拜見陛下,陛下萬歲,萬萬歲!”

這?一嗓子差點把滿屋裏宮人全嚇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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